第1029章 入轂

　　陸商鶴見得江漫天神態從容，笑道：“江先生這般說，我也就放心了。隱主對東海這邊看的極重，對江先生也是寄予了厚望，只盼江先生莫要讓隱主失望。”
　　“商船隊壹路南行，將水師的註意力引了過去，齊寧便是再狡猾，也想不到我們就在水師的眼皮底下。”江漫天氣定神閑：“我們就在這裏等待，只要他覺得我江某人倉皇而逃，穩定東海之後，絕不會壹直留在東海。楚軍北伐之後，沒有人會再將註意力放在東海這邊，到了那個時候，我們便可以按照第二套計劃去施行了。”
　　鬼王怪笑道：“現在想來，江先生實在是有大智慧，當初為了以防萬壹，制定了兩套計劃。若是沈涼秋這枚棋子安然無事，我們自然可以按照第壹套計劃順利實行，如今情況有變，這第二套計劃卻終究是排上了用場。”看向江漫天，道：“若是當初江先生有備選的計劃，眼下咱們還不知該如何去辦。”
　　便在此時，卻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，鬼王回過頭去，不遠處站著壹道身影，鬼王走了過去，低語幾句，那人退下之後，鬼王已經走過來，怪笑道：“江先生，壹切如妳所料，東海水師已經出海了，他們派出了十幾艘戰船，準備了大量物資在船上，壹路南下，那是真的去追商船隊了。”
　　陸商鶴拍手笑道：“看來他們真的以為江先生逃亡南洋，這壹招金蟬脫殼，當真是高明的緊。”
　　“東海水師向南的航線我之前已經調查清楚。”江漫天道：“最遠也就抵達到沖馬礁壹帶，沖馬礁以北的情勢他們很清楚，可是壹旦過了沖馬礁，他們對海上的情況就遠不如我的船隊熟悉。易水只要過了沖馬礁，水師便再也尋他們不見。”
　　陸商鶴笑道：“壹切盡在掌握之中，只可笑齊寧那小子還在自以為得計。”想到什麽，問道：“江先生，令郎在京城，先生這邊出了事情，令郎那邊……！”
　　“我已經飛信傳書，隨雲得到消息，會立刻離開京城。”江漫天平靜道。
　　陸商鶴點點頭，隨即嘆道：“只是江先生還有不少族人無法及時撤走，齊寧他們也許會對他們……！”說到此處，卻並沒有說下去。
　　“欲成大事，總要準備犧牲。”江漫天神態不變，淡淡道：“他們對東海犯下的壹切，他日會十倍償還。”
　　“江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。”陸商鶴豎起拇指道：“壯士斷腕，大胸懷大氣魄。江先生放心，向他們討還血債的日子不會太久。”
　　夕陽已經沒入地平線，江漫天遙望古藺城方向，喃喃道：“不錯，不會太久！”
　　江漫天望向地平線的時候，齊寧正在東海水師大營的帥帳之內。
　　他與辛賜商議好計劃之後，辛賜親自率領十二艘戰船南下，追擊江家船隊，而齊寧則是留下來坐鎮水軍大營。
　　帥營頗為寬敞，這裏經常要舉行水軍軍事會議，大小將領不在少數，所以帥營壹直都很寬敞，正因為如此，唐輝和祝碩此時感覺渾身有些不自在。
　　偌大的帥帳之中，除了齊寧之外，就只有他二人站在齊寧面前，被齊寧那壹雙銳利的眼睛看著，總會讓人不大舒服。
　　本來水軍戰船出海追拿江家船隊，祝碩和唐輝也要跟隨船隊出航，但臨上船的時候，卻被辛賜留了下來，隨後傳來齊寧的吩咐，讓二人等候，有事要商量。
　　兩人等船隊離開之後，就在帥營外等候，知道日頭落山，才被齊寧傳進了大帳之中。
　　兩人心中都升起壹種不祥的預感，沈涼秋謀害淡臺炙麟，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，那位水師副將已經首身分離，被定為了叛賊。
　　對二人來說，沈涼秋被殺已經是非同小可，最要命的是兩人都是沈涼秋壹手提拔起來。
　　壹朝天子壹朝臣，這個道理誰都懂，淡臺炙麟死後，兩人都以為沈涼秋很可能會坐上大都督的寶座，只要沈涼秋成了大都督，作為沈涼秋的心腹幹將，兩人自然是步步高升，可是這股興奮勁還沒過去，今日發生的事情卻如同五雷轟頂，讓兩人心驚膽戰，等此時覲見錦衣候，兩人更覺得背脊發涼，實在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這帥帳。
　　“沈涼秋謀害大都督，今日伏誅，妳二人對此事如何看？”齊寧開門見山問道。
　　兩人對視壹眼，額頭已經冒出冷汗，祝碩勉強拱手道：“回侯爺，沈……沈涼秋忘恩負義，謀害大都督，罪無可赦，就這樣……就這樣殺了他，倒……倒算是便宜了他。”
　　“哦？”齊寧唇邊泛起壹絲笑意：“唐輝，妳也是如此看法？”
　　唐輝立刻道：“侯爺，大都督對朝廷忠心耿耿，對手下的官兵更是待若兄弟，特別是……特別是對沈涼秋，大都督委以重任，信任有加，可此人竟然對大都督下手，此等狼心狗肺之輩，實在……實在該千刀萬剮！”
　　齊寧笑道：“據我所知，妳二人都是沈涼秋壹手提拔起來，沒有沈涼秋，也就沒有妳們的今日，妳們這般說，是不是也有忘恩負義的嫌疑？”
　　唐輝和祝碩更是心往下沈。
　　“侯爺，我二人雖然是沈涼秋提拔，但沒有大都督的同意和器重，也無法有今天。”唐輝壯著膽子道：“而且東海水師效忠的是朝廷，我二人都是皇上的子民，只對皇上效忠，沈涼秋謀害大都督，就是反叛逆賊，即使他對我們有恩，我們也絕不會因此而忘記自己的身份。”
　　齊寧頷首道：“唐輝，妳能記得這壹點，本侯很欣慰。海上揭露真相的時候，妳們沒有跟隨沈涼秋壹起，可見妳們確實知道是非黑白，對此本侯也很欣慰。”
　　兩人聞言，微微寬心。
　　“不過妳們也清楚，東海水師是朝廷鎮守南方的倚重，不可有任何閃失。”齊寧正色道：“沈涼秋是謀反逆賊，妳二人又確實是他提拔起來，如果依然讓妳們留在水師，只怕水師中許多兄弟心中不服，妳們可明白本侯的意思？”
　　唐輝和祝碩對視壹眼，本來寬下的心在此揪起來，唐輝想了壹下，拱手道：“若侯爺以為我們不該繼續留在水師，卑將願意立刻回鄉。”
　　“侯爺，卑將……卑將也願意返鄉。”
　　齊寧擺擺手，道：“妳們誤會我的意思了。我問妳們，上次在那孤島捕鯊黑虎鯊，妳們可知道那只是沈涼秋自導自演的圈套？妳們殺死的並非黑虎鯊。”
　　兩人都是駭然變色，唐輝已經道：“侯爺，那……那怎麽可能，沈……沈涼秋說過那就是黑虎鯊，而且行動之前，還對我二人說，誰能擊殺黑虎鯊，就會向朝廷為誰報功……！”
　　齊寧看兩人神色，知道這兩人事先應該確實不知情。
　　沈涼秋做事陰狠，這些陰招，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，這兩人若知道沈涼秋暗中的計劃，沈涼秋也就等若是有把柄握在這二人手中，以沈涼秋的心術，自然不會將真相告訴這二人。
　　“妳二人能夠被提拔上來，也並非沒有真才實幹。”齊寧語氣微緩：“朝廷用人之際，水軍也需要妳們這樣的人才，若是就此返鄉，委實有些可惜。”嘆了口氣，道：“我也不瞞妳們，先前和辛將軍議事的時候，辛將軍對水軍壹些人還是存有擔心……！”
　　兩人對了壹個眼神，卻都不敢說壹句話。
　　“如果本侯給妳們機會留在水軍，不知道妳二人願不願意？”齊寧掃視二人問道。
　　兩人心裏都清楚，壹旦返鄉，也就等若前途盡毀，自此之後，也絕無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，但為了保住性命，只能選擇返鄉，這時候聽齊寧說有機會留下來，心中都升起希望，壹起拱手道：“若能繼續為國盡忠，求之不得。”
　　“辛將軍和不少人對妳們心存看法，要改變這樣的看法，只有壹個法子。”齊寧道：“軍人看重的是軍功，只要能夠立下軍功，無論是辛將軍還是其他人，對妳二人的看法都會有所改變。本侯惜才，知道妳二人並非無能之輩，如果能夠保全妳們，也會盡力而為。”
　　兩人再不猶豫，壹起跪倒下去，唐輝肅然道：“侯爺，只要能夠留下來，上刀山下火海，卑將萬死不辭，侯爺若有什麽吩咐，卑將拼了性命也會去做。”
　　“卑將也是這個意思。”祝碩立刻接道：“侯爺但有吩咐，萬死不辭！”
　　齊寧起身來，笑道：“好，看來兩位果真是壹心想要為國盡忠，妳們心裏想著朝廷，朝廷自然也不會忘記妳們。本侯可以給妳們壹次立功的機會，只要此番能夠順利完成任務，不但可以留在水師，本侯可以向妳們保證，壹定會向朝廷為妳們請功，讓朝廷封賞妳二人。”
　　“侯爺，您盡管吩咐，要我們做什麽。”唐輝肅然道。
　　齊寧擡手示意二人起身，又招手讓兩人靠近過去，兩人湊集到帥案邊，齊寧已經取出壹幅地圖，鋪在案上，看了兩人壹眼，才道：“妳們的任務，便是這幅地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