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09章 賭局

　　齊寧冷笑壹聲，翻身下馬，也不看那幾人，徑自往屋裏去。
　　邊上就有人要阻攔，那馬臉卻頗有些狡詐，雖然對齊寧並不畏懼，但齊寧明顯身份不簡單，還是伸手攔住，並沒有輕舉妄動。
　　齊寧進到屋內，只見到屋裏壹片狼藉，許多東西都已經是支離破碎，屋內壹個角落裏還擺著花架，卻也已經被拉倒，花架上擺放的幾盤花草，都已經被砸碎在地上。
　　齊寧皺起眉頭，轉身剛要進屋，迎面卻有壹人攔住，手中竟然拿著壹把匕首，橫在身前，齊寧頓了壹下，瞬間便看清楚，攔在身前的卻正是小瑤。
　　小瑤壹身淺綠色的衣裙，雖然壹看就是粗布料子，但是讓小瑤顯得幹凈清爽，只是這丫頭壹臉的倔強之色，看清楚眼前出現的是齊寧，怔了壹下，失聲道：“侯……是……！”壹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　　馬臉那幾人卻已經跟著走進來，馬臉橫著膀子，也不說話。
　　齊寧溫和壹笑，柔聲道：“不用怕，是我，妳放心，沒什麽事。”擡頭望屋裏看去，只見壹名婦人正坐在屋內壹張椅子上，兩手搭在膝蓋上，發髻淩亂，臉色蒼白，神色看上去卻是顯得十分呆滯。
　　“先照顧好妳娘。”齊寧心知屋裏坐在椅子上的必然是小瑤的母親，竟是伸手將房門帶上，這才轉過身，背負雙手，上下打量馬臉壹番，竟是露出笑容，道：“聽說幾位是來要債的？”盯著馬臉，問道：“不知道如何稱呼？”
　　“客氣，我叫馬老六。”馬臉見齊寧年紀輕輕，卻氣定神閑，十分淡定，倒也不可小覷，“不知這位小兄弟又該如何稱呼？”
　　“我姓齊。”齊寧含笑道：“怎麽樣，先把事兒說說，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掃了壹眼地上的滿地狼藉，嘆道：“青天白日，幾位跑到這裏來，欺負壹對孤弱的母女，這也太有些不講究了吧？”
　　此刻門外倒是有幾個膽子大壹些的男人靠過來，卻不敢靠近門，只是遠遠瞧著。
　　馬老六笑道：“這也是沒法子的事。這棟屋子已經是歸在了我的名下，是我馬老六的財產，我幾天前就讓人過來通知他們母女，給他們幾天時間搬出去，可是她們卻賴在這裏不走。我馬老六不是不講道理的人，給他們騰出了好幾天的時間，她們既然不走，我就只能自己來幫她們。”
　　“屋子歸在妳名下？”齊寧笑道：“這話又怎麽說？據我所知，這對母女住在這裏已經許多年。”
　　馬老六邊上壹人忍不住道：“妳到底是什麽人，這裏有妳什麽事，要妳在這多管閑事？”
　　“這附近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。”齊寧淡淡道：“我不想驚擾他們，所以妳最好是不要惹惱我。”
　　“妳……！”那人掄起拳頭，正要發作，馬老六卻已經擡手止住，笑道：“這位兄弟說得對，咱們只是壹些小麻煩，我們與妳從未見過，也談不上仇怨，最好是不要撕破了臉面。”
　　齊寧搖頭笑道：“妳誤會了，我沒想給妳們臉，只是給這邊上的鄰居壹些面子。”不等馬老六說話，伸手道：“妳說這屋子是妳的，口說無憑，把證據拿給我看。”
　　“證據？”馬老六哈哈壹笑，竟從袖裏取出壹張紙，張開來，“妳看清楚，這是房契，上面寫的清清楚楚，我們也不想惹麻煩，妳若認識這對母女，就勸他們趕緊離開。”
　　“我看清楚了。”齊寧微微頷首，便在此時，後面的門打開，小瑤冷聲道：“要收走房子，妳去讓指使妳們的人親自過來，只要他能過來，我和我娘立刻就走。”
　　馬老六笑道：“這麽說就是難為我了，房契是我們贏過來的，這棟房子已經與那人沒有幹系，我為何叫他過來？”
　　“贏過來的？”齊寧皺眉道：“從誰手裏贏過來的？”回過頭，問道：“小瑤，房契不在妳們手裏？”
　　小瑤咬著紅唇，並不說話，齊寧壹瞬間就明白過來。
　　小瑤乃是武鄉侯蘇禎的女兒，但是剛出世，就被武鄉侯府趕出了侯府，蘇禎當時自然也不好做絕，應該是將小瑤母女安置在了這處屋子。
　　看來當年蘇禎雖然將小瑤母女安置在這裏，但是房契卻並沒有留下來。
　　如果說房契在武鄉侯府，那麽怎可能落在這幾個地痞流氓的手中？武鄉侯蘇禎雖然沒什麽能耐，但畢竟是大楚四大世襲候之壹，地位還是頗為尊貴，堂堂武鄉侯府，當然不可能和這區區幾名地痞扯上關系。
　　馬老六卻是故意嘆了口氣，道：“欠債還錢，天經地義，更何況這裏是天子腳下，自然不會有欠債不還的道理。”
　　齊寧點頭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，沒什麽好說的。”
　　馬老六壹怔，齊寧卻已經接著道：“不過房子是妳們的，這屋裏的桌椅花草，卻不知是不是妳們的？”
　　馬老六壹楞，皺眉道：“我不明白妳的意思。”
　　“其實很容易明白的，這裏的桌椅與妳們無關，花草更與妳們無關，妳們收回房子自然可以，可是砸壞桌椅花草，當然是不可以的。”齊寧笑道：“青天白日，天子腳下，妳們這豈不是入室行兇？”
　　“我……！”馬老六臉色壹沈，卻還是壓著脾氣道：“這也是被這對母女所逼，只要她們趕緊離開，桌椅花草的損失，我可以考慮賠償。”
　　齊寧哈哈壹笑，道：“我看妳也是個痛快的漢子，咱們也不啰嗦，既然妳是從別人手裏贏下了房契，不知道妳敢不敢和我賭壹賭。”
　　“賭？”馬老六露出笑意，“妳想和我賭？”
　　小瑤卻已經急道：“候……不……妳不要和他賭。”
　　馬老六哈哈笑道：“小兄弟，妳可聽見了，她可是提醒妳不要和我賭。”
　　齊寧搖頭道：“我既然說和妳賭，自然不會反悔，就是不知道閣下有沒有這個膽子？”
　　此言壹出，馬老六三人全都大笑起來，似乎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，馬老六已經笑問道：“妳想和賭什麽？”
　　“妳得到房契，賭的又是什麽？”齊寧反問道。
　　“骰子！”馬老六道：“怎麽，妳想和我賭骰子？”
　　齊寧笑道：“說來也巧，我從六歲的時候開始，就喜歡玩骰子，咱們就比骰子如何？”
　　馬老六打量齊寧壹番，見齊寧淡定自若，心下反倒有些猶疑，問道：“賭註是什麽？既然要賭，總要拿出賭註來？”
　　邊上那高個子道：“大哥，咱們手裏有房契，拿回房子就是，幹嘛要和他賭？”
　　齊寧道：“看來妳手下的兄弟對妳沒什麽信心。”
　　馬老六瞪了那人壹眼，齊寧卻已經從懷裏掏出銀票，抖了抖，亮在馬老六面前：“妳看仔細了，這是五百兩銀子的銀票，這處房子，最多也就壹百兩銀子，如果妳贏了，五百兩銀票歸妳，這裏的花花草草妳也不用賠償，可是妳若輸了，房契留下，跪下來向小瑤和伯母道歉，然後跪著離開清水縣，不知妳覺得是否公平？”
　　馬老六盯住那五百兩銀票，喉嚨微微起伏，竟是毫不猶豫道：“好，說話算話，可不許耍賴。”
　　齊寧搖頭笑道：“妳們三個人，還掄著大鐵錘，我若是反悔，妳們豈會放過我？”
　　馬老六道：“痛快。”竟然從袖裏取出三顆骰子，笑道：“骰子我已經準備好，妳是要比大，還是要比小？”
　　齊寧嘆道：“妳連身上都帶著骰子，看來還真是此道中的高手。”
　　“我們也不必壹局定輸贏。”馬老六笑道：“三局兩勝，是賭大還是賭小，由妳說了算。”
　　齊寧豎起拇指道：“是個講究人，不過……既然要賭，而且我下了五倍的賭註，自然要力求公平才是。”
　　“公平？”馬老六皺眉道：“難道妳覺得這樣不公平？”
　　齊寧走上前，伸出手，馬老六將骰子放在齊寧手中，齊寧在掌心晃了晃，笑道：“妳是用這副骰子贏了房契？”
　　“不錯！”
　　“那也難怪。”齊寧嘆道：“我估摸著和妳賭的那人只怕是個生手。”盯著掌心骰子，喃喃道：“妳們說，骰子裏如果有水銀，是否就必勝無疑？”
　　馬老六三人臉色都是壹變。
　　十賭九騙，混跡在賭道上的人，自然有自己的壹套手藝，這三顆骰子裏面確實是灌入了水銀，但是除非極高明的老手，壹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出來，只要在骰子裏面做上手腳，多加練習，想要掌控骰子的點數並非難事。
　　齊寧壹語道破天機，馬老六等人卻是心下壹凜，他本來對齊寧頗有輕視之心，可是聽得齊寧這般說暗想此人只怕真的有些能耐，看來還要小心為是，別在陰溝裏翻了船。
　　“妳若是這樣說，咱們就沒必要賭了。”馬老六冷笑道。
　　齊寧笑道：“賭還是要賭，不過咱們可以換個法子，來個最簡單的。”瞧了馬老六身邊那胖子壹眼，道：“去找兩個碗來。”
　　胖子還在猶豫，馬老六使了個眼色，那胖子立刻去尋，小瑤這邊的鍋碗瓢盆都被砸爛，胖子只能到隔壁去借，很快就拿了兩只大瓷碗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