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66章 觜火猴

　　楚國使團此番往東齊求親成功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北漢突然有變，身為北漢使臣的北堂煜和北堂風偷逃而去。
　　齊寧壹直都以為，洛陽有變，北堂風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洛陽爭奪皇位，可是他萬沒有想到，今日在這襄陽，竟然碰上北堂風。
　　這突然間挺身而出的公子哥兒，赫然就是北漢皇子北堂風。
　　齊寧看到北堂風的壹剎那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只覺得匪夷所思，天下之大，竟然能夠在襄陽碰上北堂風，這簡直比母豬上樹的可能還要小，卻偏偏發生。
　　他吃驚之余，大是疑惑，暗想北漢已經發生變故，這小子不趕緊跑回去搶奪皇位，卻跑到襄陽來做什麽，襄陽是楚國境內，作為北漢皇子，身處楚國境內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，壹旦身份暴露，想跑也跑不了。
　　他瞧向北堂風後面，那邊站著壹名頭戴帽冠身材高大的漢子，雖然故意穿著普通，但齊寧壹眼就認出是火神君。
　　北堂風和火神君既然都出現在這裏，那麽北堂煜也就不會太遠，齊寧環顧壹圈，並無發現北堂煜的蹤跡，暗想難道北堂煜和北堂風竟是分道揚鑣了？
　　北堂風與那青衫男子針鋒相對，四周眾人則是指指點點，青衫男子身後壹人沖著北堂風冷笑道：“是誰褲襠沒有拉上，露出這麽壹個鬼東西來？想顯威風英雄救美嗎？”
　　隨在青衫男子身後幾人立時都哄笑起來。
　　北堂風出身皇族，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說這等粗俗的話，他臉色壹沈，冷聲道：“妳有種再說壹遍？”
　　那人還要再說，青衫男子卻是擡起手，含笑道：“罷了，這位公子既然要沖英雄，咱們別掃了他的興致。咱們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，不要在這裏爭執。”向北堂風笑道：“閣下能否留下名號？”
　　北堂風張了張嘴，卻只是冷哼壹聲道：“妳不配知道我的名號。”
　　青衫男子豎起大拇指，笑道：“有勇氣，多少年沒碰上這麽硬氣的好漢了。”沖著那賣藝小姑娘笑了壹笑，竟是不再多糾纏，轉身便走，跟隨他的那幾人都是沖著北堂風冷笑，隨著那青衫男子離開。
　　北堂風見得青衫男子帶人離開，不自禁挺了挺胸膛，臉上顯出得意之色，卻見那小老頭上前拱手道：“多謝這位朋友解圍。”
　　北堂風忙整了壹下衣衫，向那小老頭拱了拱手，看向那賣藝姑娘，問道：“姑娘沒事吧？”
　　賣藝姑娘搖搖頭，道：“多謝公子出手解圍。”
　　“區區小事，不足掛齒。”北堂風故作優雅之態，那小老頭卻是已經向四周拱手道：“多謝諸位老少爺們捧場，今日就表演到這裏，明日還請大家繼續捧場，多謝多謝。”
　　圍觀的人們這才紛紛散去，齊寧既然碰上北堂風，自然想搞清楚這小子來到襄陽究竟要搞什麽鬼，就站在門外，也不離開，忽聽邊上有人道：“這梁子可結下了，剛才那青衫人我可是認識。”
　　齊寧扭頭看去，見到說話的是壹名中年人，撫著胡須，頗有得意之色，身邊圍著幾個人，有人已經問道：“妳認識？那人可有些張狂，喬莊主，那人到底是什麽來歷？”
　　“我說了妳們未必相信。”那中年人喬莊主賣關子道：“我問妳們，西川有個韓家堡，妳們可聽過？”
　　圍觀幾人互相瞧了瞧，明顯有幾人不知，卻有壹人道：“喬莊主說的是西川合江的那個韓家堡？”
　　“不錯。”喬莊主道：“妳既然知道韓家堡，可知道去年韓家堡發生了壹件什麽事情？”
　　那人笑道：“妳是說韓家堡堡主的女兒嫁給丐幫觜火猴分舵舵主做妾的事情？”
　　齊寧心下壹凜，卻聽那喬莊主哈哈笑道：“兄弟的消息也算靈通，我說的便是那件事情了。不過……嘿嘿，韓家堡的小姐嫁給那位曹舵主，可算不得心甘情願。”
　　“哦？”有人立刻問道：“喬莊主，到底是怎麽回事？妳是江湖前輩，走南闖北，見的事情多，咱們孤陋寡聞，妳可得給我們好好說說。”
　　喬莊主嘿嘿壹笑，道：“有些話可不能亂說，妳們只要記著，那門親事不簡單。”
　　“喬莊主，咱們說的是那青衫人，妳提到韓家堡做什麽？”有人疑惑問道：“那青衫人難道和韓家堡有關系？”
　　“當然有關系。”喬莊主道：“剛才那位青衫人，可是韓家堡的姑爺，現在明白了吧，他就是丐幫觜火猴分舵舵主曹威！”
　　齊寧和身邊的毛狐兒對視壹眼，兩人眸中都是顯出驚色。
　　齊寧從無見過曹威，但卻不是第壹次聽到這名字，當初在西川時候，丐幫白虎長老謀逆，設下圈套暗害向百影，齊寧記得清楚，那天晚上向百影就向白虎質問過曹威逼親之事，只不過當時向百影身受重傷，白虎為曹威掩飾，向百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。
　　卻不料今日在這裏竟然碰到了曹威。
　　齊寧還記得，曹威是白虎的親傳弟子，是白虎壹手提拔為觜火猴分舵的舵主，那是白虎鐵桿的嫡系。
　　“不對吧？”邊上立刻有人質疑道：“喬莊主，曹威是丐幫舵主，可是方才的打扮，哪裏有半分丐幫弟子的模樣。他壹出手就是十兩銀子賞錢，倒像他是富貴人，別人是乞丐了。”
　　另壹人也道：“是啊，姓曹的如果是丐幫的人，怎地敢在光天化日下調息那姑娘，我聽說丐幫那位向幫主馭下極嚴。”
　　“向幫主？”喬莊主壹副盡知天下事的表情：“向幫主為人所害，妳們又不是不知道，此番青木大會，丐幫就是要選出新幫主為向幫主報仇。妳們有所不知，那曹威可是白虎長老的親傳弟子，據我所知，此人喜好女色，為人也頗為狂妄。當初向幫主在世的時候，曹威就依仗白虎長老的庇護，頗有些肆無忌憚，如今向幫主不在了，還有誰敢招惹此人？”
　　邊上壹人頷首道：“我也聽說這次丐幫選幫主，那位白虎長老勝券在握，他在丐幫的資歷最高，不出意外的話，白虎長老便是下壹任丐幫幫主。這曹威是白虎長老親傳弟子，說不定等到白虎長老退下，這曹威日後就是丐幫的幫主了。”
　　“喬莊主，妳怎地認識曹威？”有人問道：“莫非妳和他有什麽交情？”
　　喬莊主笑道：“我在西川有幾個朋友，去年前往拜訪，正好碰上韓家堡小姐出閣，也隨了過去吃頓喜酒，我親眼看到，迎親的就是這位曹舵主。這曹舵主平時並不喜歡壹身破衣爛衫，所以有時候碰著，也瞧不出是丐幫的人。”
　　有人嘆道：“丐幫是天下第壹幫，這幾十年來，更是八幫十六派之首，我聽說幫規森嚴，壹直以來那位向幫主也是受人敬仰。不過這向幫主壹走，世風日下，丐幫看來也在走下坡路了。”
　　“噓！”立刻有人擡手示意，四下裏看了看，街上兀自有乞丐散落，那人低聲道：“小心被丐幫的人聽見，如今襄陽城內外都是丐幫的人，可要小心為好，真要得罪了丐幫，也沒什麽好果子吃。”
　　喬莊主向茶肆裏瞅了壹眼，見到北堂風正和那小老頭低聲說著什麽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妳們可認識這年輕人是何來路？”
　　眾人俱都搖頭，有人道：“也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，出門在外，不可強出頭，這年輕人方才站出來，已經得罪了丐幫，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　　“那曹威可不是好惹的。”喬莊主道：“這事兒肯定還沒完，曹威被那年輕人當眾叱罵，便是普通人也不會善罷甘休，更何況是曹威這樣的人？”嘆了口氣，道：“我只怕這年輕人走不出襄陽城了。”
　　其他人也都是微微搖頭，看北堂風的眼神已經與看死人沒什麽兩樣。
　　這些人都是老江湖，知道不宜多說，也都各自散去，齊寧這才向毛狐兒輕聲問道：“妳可聽過曹威這人？”
　　毛狐兒點頭道：“丐幫二十八分舵，每壹個舵主的名字我都知曉，不過並非全都見過。我們都是在東邊壹帶，這白虎七宿是在雲貴川地區，平時沒有什麽交集，只是三年壹度的青木大會之時，會見上壹面。三年前的青木大會，觜火猴分舵舵主並不是曹威。”
　　齊寧微微頷首，低聲道：“剛才曹威當眾調戲那姑娘，丐幫可有幫規？”
　　“有。”毛狐兒立刻道：“欺負弱小，淫辱婦女，這都是丐幫大罪，不過我們青龍七宿管不著那邊，他是舵主，白虎七宿有執事堂，觸犯幫規，都是由執事堂來發落。”冷笑壹聲，道：“不過西方七宿的執事堂都是白虎的人，如何發落，還不是白虎壹句話。”
　　“派壹個人追上曹威。”齊寧低聲吩咐道：“不要打草驚蛇，只要盯住，瞧瞧他們是否留在城內，住在何處，打聽清楚，立刻來報我。”
　　毛狐兒對齊寧的吩咐唯命是從，轉過身，低聲吩咐兩句，兩名手下立刻順著曹威方才離去的方向追過去。
　　齊寧往屋裏瞅了壹眼，見到那小老頭和姑娘正在收東西，北堂風竟然也跟著壹起收拾，火神君站在不遠處，神情凝重，眉頭緊皺，看上去心情實在不是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