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章：選擇

　　“鳳凰兒死了。”吳明出現在了古的面前道。
　　古依然還在外時間態中，而在吳明證道那壹瞬間，在古身旁就出現了壹個吳明，只是這個吳明由光組成，而古看到這個吳明時卻是壹點都不意外的樣子。
　　吳明似乎也知道古不會有什麽意外情緒，所以他直截了當的開口說了鳳凰兒的死訊。
　　古這時正在和無數由黑色火焰所組成的東西戰鬥，這些東西既仿佛是生命，又仿佛不是生命，也說不出到底是些什麽。
　　自星辰湮滅開始，外時間態也開始了收縮湮滅，先從偽態開始，再到偏轉態，到得現在，甚至連標準態都有諸多湮滅消逝。
　　這也同樣導致古的大羅證道進度飛快提升，而且正因為如此，他抓住了世間壹切之惡的蹤跡，現在正在瘋狂追蹤著這世間壹切之惡。
　　而且因為莫名的緣故，古並沒有去追回鳳凰兒。
　　雖然鳳凰兒有了鯤鵬的幫助，也可以獨自回去主世界，但是以古的感知如何能夠不知曉？
　　其實以他的赤子之心強度來看，或許連鳳凰兒心中的打算，以及鯤鵬的暗謀之類都壹清二楚。
　　但是他卻並沒有阻止，甚至沒有回去，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壹切就這麽發生了。
　　直到這時光體吳明出現，古的眼中才有了淚水。
　　吳明面上有了些許詫異，古就壹邊毆打轟殺那些黑色火焰東西，壹邊落淚，真的是落淚，雖然是牛眼壹般大的眼眶裏滾落下大顆大顆的淚水，但是古確實是哭了。
　　而古就說道：“其實我知道她必然會選擇這條路，但是我沒資格否定她的選擇……”
　　吳明嘆了口氣。
　　他雖然現在只是終極，但是他的本質可是半超脫，到得現在九份本質齊全，他已經有了諸多的半超脫特性，譬如近乎全知，古還沒說話，他就已經知道了古想要說什麽，也知道了古與鳳凰兒在這外時間態的各種際遇，這讓他真的是只能夠無聲嘆息。
　　果然，古就繼續說道：“我和她在這外時間態有了壹些奇遇，獲得了她為滅世態的壹些記憶，只是她心中雜念太多，獲得的記憶又太少，可是我卻記得這些記憶……在那滅世態中，我和她在劫難中相逢，她是萬族，我是人類，本該是生死仇敵，但是她卻極為照顧這個時間態中的我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就這樣，她被蛇所欺騙，拿走了那個時間態的盤古幡，使得那個時間態的我最終戰死，而她卻也瘋了，持著盤古幡，她自身也有著強大的天賦與奇遇，最終滅世，化為了滅世態存在，然後被蛇所奴役，無知無識成了傀儡，壹直到昋的人類合壹時，蛇被光重創，連天道都被迫隱沒，她才靠著因果牽扯而有了少許自主，然後就拼卻了壹切送來了盤古幡，將這最後壹絲自主化為因果姻緣給了鳳凰兒，而她自己卻徹底成了傀儡，除非死亡湮滅，不然再不可能脫劫。”
　　“雖然我知道，滅世態的鳳凰兒不是她，就和這無數時間態的我並不是我壹樣，但我還是從這記憶中看出了那份無奈，就如同我所見過的許多人的無奈那樣，所以我想要給她壹個額外的選擇，但是到得現在我才知道，她其實從來沒有選擇，不，是我們其實都沒有選擇……”
　　吳明沈默的聽著，古說到這裏時，他抹了壹下眼淚道：“這不是我的眼淚，這是那個滅世態的我所殘留的眼淚，我只是覺得很遺憾，如果……如果沒有蛇，如果萬族不曾屠殺淩虐我們人類，如果所有有知性的生命可以和平的生存，如果沒有這麽多的野心家與陰謀家……”
　　“沒有如果。”吳明低聲道：“這個世界是沒有如果的，而這個‘如果’其實也是所有生靈最大最終的追求，這就是後悔藥，但是妳的遺憾其實是對的，妳說得也是對的，在許多許多時候，我們都沒有選擇，因為屬於我們的選擇被那些陰謀家們所奪取了……他們想要所有的選擇權，但是他們壹日無法自己成為後悔藥，那麽這個選擇權就必須要剝奪別人的，奪取得越多，他們的選擇也就越多，而我們的選擇就越少，到最後我們其實已經再沒有選擇了，要麽跪下當奴隸，要麽站著去死，所以妳說得沒錯，那鳳凰兒看似是不自量力的想要做些什麽，但其實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，她的死在很早以前就被決定了下來。”
　　古點頭，他壹把捏住了壹頭巨大的黑色火焰怪物，任由這怪物不停嘶吼，他也只是雙手壹合，輕松的將其捏成了虛無，同時古伸手向前壹握，無數的黑色火焰怪物都被壹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而來，同時古頭也不回的對吳明道：“我知道，所以我才必須要打敗那蛇，打破天道，開辟出新的天地，因為我想要給所有的無辜者們壹個嶄新的未來，壹個他們擁有選擇的未來……大領主，再給我壹點時間，我立刻就回來！”
　　吳明只是沈默，因為他看到的未來對古並不美好，甚至可以說是殘酷，這也是為什麽他壹邊背負天地之壓，壹邊與蛇纏鬥時，依然還要分出壹小部分註意力與力量來找古的原因。
　　就如同古想要改變鳳凰兒的悲慘結局，為其提供那怕只有壹丁點的額外選擇壹樣，吳明這時候找到古，其實也是同樣的心理。
　　但同樣也如同古的失敗壹樣，鳳凰兒終究化為了這場開天戰役的第壹個應劫者，而吳明這時候也無力改變這壹切。
　　這並非是宿命論那種冰冷而絕望的宣言，也不是由某種至高之力所書寫下來的決定性結局。
　　其實無論是鳳凰兒也好，還是現在的古也好，他們只需要放棄和逃避就可以了。
　　鳳凰兒放棄拯救她父母叔父，放棄拯救鳳凰族，放棄拯救萬族，那她靠著是古的妻子這麽壹個身份，再將盤古幡在關鍵時刻給予人類，那麽開天戰役後，人類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清算鳳凰兒，甚至連鳳凰族都要受此遺澤，雖然其中沾染過人血的鳳凰必會被清算，但是作為壹個種族來說，未來在洪荒大陸上自也會有壹塊自留地，更是免去所謂龍肝鳳膽這樣聽起來是美味，但其實對於同為知性生命的鳳凰族來說，幾乎可以堪稱絕對恐怖的描述了。
　　但是這樣壹來，也就意味著鳳凰兒將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父親隕落在開天戰役中，也意味著她要親眼見證鳳凰壹族，以及別的許多萬族被清算，被屠殺，同時原本卑微如草芥的人類翻身而起，成為高高在上的最強之族。
　　這就是鳳凰兒走上絕路的原因了，看似只要放棄與逃避就可以躲過死亡厄運，但這對鳳凰兒來說其實根本不是壹個選擇。
　　對古接下來的遭遇，其實也是這個道理。
　　只要古退縮與逃避就行了，可是退縮與逃避根本不可能是古會做的決定。
　　吳明深深知道了這壹點，所以他並沒有將原本打算的話語說出口，這時候他只是笑著道：“好，我等妳回來。”
　　古也露出了純粹無比的笑容，他對吳明道：“嗯！”
　　吳明就此消散不見，而古就將全部註意力看向了這些黑色火焰生命的後方，他通過力量“看”到了這些黑色火焰生命所鏈接到的因果線，正是那世間壹切之惡。
　　這時，天地進壹步壓縮，無數的外時間態開始了湮滅，那怕古在原地壹動不動，他的大羅之道也在快速的完滿，只是同樣的，那世間壹切之惡也同樣在證就大羅，兩者都感應到了彼此，那是自身所缺的另壹半。
　　“直面我，世間壹切之惡！”
　　古的雙目清澈無暇，仿如青空琉璃，而在他的身軀之上，大願穴竅正在快速的被點亮，現在他渾身大願穴竅已經超過了三百六十的周天之數，已經向著壹千大關而去，而且提升速度還在增加。
　　當古開口這壹霎那，他直接無視了這無數的黑色火焰生物，舉手就往前探出。
　　明明只是伸手壹探，這手掌卻劃開了無數的時間態時空結構，循著某條因果命運，古直接捏住了世間壹切之惡所在的時間態，而在那時間態中就有充塞天地的黑色火焰卷向了古的手掌，這黑色火焰無比凝實，化為最為純粹的漆黑，連光都無法逃脫這黑色火焰，可是燃燒在古手掌上時，卻連古的皮膚都無法燒穿。
　　“不，不該是這樣的，我的宿命所向的對手，應該是燃燒白色火焰的另壹個我，那是與我相對的世間壹切之善，而不該是妳……有什麽地方被改變了，這不該是妳我的宿命！”
　　從那時間態中就有咆哮聲響起，而古依然將這時間態捏在手中，從外界來看，古的手掌上就托著壹顆渲染了漆黑的光球壹般。
　　“這不該是所有人的宿命，不……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宿命！”古卻是回答道：“世間壹切之惡，我知道妳壹直在等待人來阻止妳，我來了，來，現在來看看我的道！”
　　“什……”世間壹切之惡楞住了，他所在的時間態並沒有被古捏爆。
　　相反，下壹瞬間，他感覺到了天地轉換，他所在的時間態居然被強行融入到了唯壹態中，這是如此的不可思議，以至於世間壹切之惡完全沒回過神來，因為他見證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奇跡，壹個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東西，居然用力量將壹個標準態時空融入到了唯壹態中……
　　前後不過壹瞬間，在壹艘玄黃艦中的古睜開雙眼立身而起，而在他旁邊出現了另壹個古，只是這個古滿臉的戾氣與猙獰，渾身上下還燃燒著黑色火焰。
　　就在世間壹切之惡如此楞神的同時，古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，同時對他說道：“來。”
　　壹步踏出，古拉著世間壹切之惡來到了玄黃艦外，在那外界，天空之上無窮遙遠處，壹只龐大到不可想象的不可名狀之物，挾裹著無數的星辰直壓而下，在那不可名狀之物與星辰之上，還有涵蓋壹切的光從上而來。
　　有壹個孤單的人類，他手持長槍，後背有著無窮光之羽翼，這光之羽翼向上抵住了那光，而長槍澤抵住了無窮星辰，同時，他的軀體看似不大，卻也抵住了那不可名狀之物，古和世間壹切之惡就看到，那不可名狀之物仿佛壹條巨蛇，環繞盤旋在了人類身上，其牙其口正在這人類身軀上不停啃噬。
　　古就對世間壹切之惡道：“我知道，妳的壹部分本質就是我當初所化出來的負面體的我，這壹點妳不用否認，我感覺得很清楚，現在負面體的我已經消失，估計已經融入到妳體內了，妳也有和我壹起並肩戰鬥過的記憶吧？”
　　世間壹切之惡面露遲疑，然後就猙獰的笑道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　　古就真誠的道：“再和我壹起並肩戰鬥！就和當初的妳所做的壹樣，我要打敗那條蛇，我要開辟新的天地！”
　　世間壹切之惡聞言就楞住了，然後他忽然哈哈大笑，邊笑邊說道：“原來妳什麽都不知道啊……古，妳居然什麽都不知道，太可笑了啊，說什麽開辟新的天地，說什麽要打敗那條蛇，這些不過是妳壹廂情願罷了，妳真以為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宿命嗎？妳以為我的部分本質為什麽會化為妳的心魔？為什麽會有壹個負面體的妳？妳真以為這壹切都不過是巧合嗎？不！古啊，妳不過是這天地與萬物所選擇的工具人罷了，妳也在宿命裏啊！”
　　古依然看著世間壹切之惡，他的意誌毫不動搖，也絲毫不去思考世間壹切之惡所說的話語，眼看著世間壹切之惡根本不打算就範，他手上的力量就開始加重。
　　而世間壹切之惡澤繼續哈哈的瘋狂笑道：“妳又想要以力破巧，或者直接粉碎我，對嗎？但是真的很可惜，所謂的宿命，根本就不是力量能夠打破的，不然那就不叫做宿命了，來，我來告訴妳，妳的宿命……古，妳估計不知道吧？妳姐姐還活著！”
　　古正要舉拳，然後他就楞住了，而世間壹切之惡澤擡頭看向了天空，在那人類與蛇戰場的稍下位置，在那裏忽然出現了壹條切割劃痕，然後有壹只細小的手掌從劃痕中伸出，只是輕輕壹撕，空間便被撕開了壹條豁口，壹個生物就從那條空間豁口中走了出來。
　　這是壹個人類，身形嬌小，也無任何超凡能量外顯，看起來似乎就是壹個極普通的人類女性。
　　但是她的雙眼壹片純凈，幹凈得連壹絲壹毫的晦暗與雜質都無，仿如青空琉璃壹般，亦如古此刻的眼神瞳孔……不！
　　是比古所表現出來的純粹幹凈還要透徹的眼神！
　　“姐姐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