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三章 逐光

林顿感觉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，仿佛做梦一样，无数片段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浮现出来。

恍惚间，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地球，看到了许多本以为早已经忘记，实际上却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人事物。

但慢慢的，这些念头开始变得杂乱而无序，这些散乱的片段又组合成一个个荒诞没有逻辑的情节，在朦胧的意识中快速一晃而过。

最后，林顿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
“又是这里…”

林顿伸出双手，看了看自己散发着微光，呈现半透明状态的“灵魂”，接着又看向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，那曾经在昏迷和睡梦中见过数次，令自己感觉到莫名亲切的大光球。

金色的光球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，释放着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阳光般的温暖光芒，其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潜力和可能性。

和之前一样，林顿再次产生了它正在呼唤自己接近的感觉，而且这种感觉，比起之前数次都要强烈！

之前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已经消散，仿佛本能的驱使一般，林顿催动自己那缺少实感的半透明“身体”，努力地向光球“走”近。

他有种清晰的感觉，越是靠近对方，自己的灵魂就会越发宁静、纯粹——那是仿佛找到了源头和归宿一般的安心感。

而且，和之前感受到的光明圣杯中残留的“光颜天使”拉法叶的力量不同，与其说这个光球的存在与自己更加“契合”，倒不如说——这仿佛原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一般。

“难不成，接近这个光球就是老师说的‘顺应自己的本心’？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会在仪式中遇到这种情况…？还是说，那句话其实另有所指？”

随着与光球之间距离的缩短，林顿逐渐感觉到越发强烈的斥力，明明仿佛已经近在咫尺，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周围的黑暗所挤压、排斥，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袭来，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喊，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意识也渐渐模糊。

根据之前的经验，林顿很清楚，只要在这里失去意识，应该就会清醒过来，被拉回“现实”之中。

不行，不能就这么放弃。

——只要继续靠近，我一定能够在那里得到什么！

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直觉，而且林顿隐隐地意识到，自己这次之所以能够比之前更加接近，应该就是正在进行的仪式的帮助——身上的那层半透明的微光正在不断波动荡漾，极大地缓解了周围的黑暗的“排斥”。

在不甘的情绪和冥冥中强烈直觉的指引下，林顿竭力凝聚精神，拼命“走”向那颗太阳般的金色光球。

这片空间中，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量，仿佛沙漠的旅人看到了不远处的绿洲一般，只是凭借着内心的一股精神意志在支撑着自己前行。

……

仪式厅中，位于法阵中心的林顿渐渐无意识地攥紧钉穿了自己手掌的银色长钉，身体前倾，仿佛想要将手脚从十字架上扯出，他的脸上、皮肤表面一条条青筋绽出，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，咬紧牙关，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
整个法阵上的符文和线条突然间微微颤动，而那五颗稳定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宝石却猛然间黯淡下去。

“安其罗！”

女魔法师皱起眉头，右手食指如同残影般快速划出一道道复杂而玄奥的轨迹，一个个扭曲的深紫色魔法符文从她指尖流泻而出，嵌入法阵之中，勉强让魔法阵线条的震颤停止了下来。

“嗯。我知道。”

安其罗点了点头，心中暗暗叹息：“五颗白衣主教级圣光之源果然还是不够么…”

但这反倒是让他心中更加欣慰，这代表着，这次仪式的对林顿潜力发掘的效果要远超出自己的预计！

不过，这也还只是开始而已…

接着，安其罗的身体猛然释放出强烈的圣光，双手持杖再次向地面上一顿。

如同晨曦朝阳般明亮的圣光以他为中心，沿着复杂的术法回路注入了法阵之中，让已经即将熄灭的五颗圣光之源重新亮起，而且比之前更为明亮！

“不行，实在是撑不住了…咦？”

黑暗的空间中，已经步履维艰，随时可能会失去意识的林顿，突然发现周身的淡淡微光猛地凝实了许多，一股似曾相识的力量仿佛透过黑暗的空间，由某种渠道注入了自己的体内。

无处不在，仿佛要将自己挤扁的巨大压力也稍稍一松，让原本已经难以为继的他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喘息机会。

“这好像是…老师的气息…”

林顿心中微微一喜，急忙鼓动剩余所有的意志，将已经模糊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。

“就差一点点了…”

林顿勉强凝聚着自己即将崩塌的意志，咬紧牙关，继续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，每走一步，他身上的微光就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挤压一般，开始一片片破碎崩解、剥落。

虽然是伴随着剧烈痛苦的前行，但林顿感觉越是靠近光球，自己“体内”便仿佛有丝丝杂质被光球的辐照所蒸发，灵魂仿佛被洗练了一遍，变得越发澄澈，但却丝毫没有像之前的弥撒那样，因为光明圣杯中的力量而迷失，依然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神智和判断力。

第一次如此靠近这颗光球，林顿这才注意到，这光球竟然有两层，在巨大的金色外层中心，还包裹着相对很小的核心，呈现出炫目的炽白色，即使是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芒也无法完全掩盖它。

……

终于，林顿颤抖着伸出手臂，向那充斥了整个视野的金色光芒探去。

接着，他甚至无暇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触碰到光球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因此，他也没能看到，在自己的指尖勉强触碰到光球外围的冕层后，整个光球如同太阳氦闪爆发一般，瞬间释放出如同太阳般明亮的光芒，照亮了整个漆黑的空间，同时也将林顿的身形囊括其中。

只是一瞬间后，光球便恢复了原状，直径似乎还缩小了些许，但那炽白色的核心中却剥落出几颗细小的光点，仿佛调皮的萤火虫一般，悄无声息地沿着林顿伸出的手指，流入到了他的“灵魂”之中，并向着同一个方向游去。

在那里，有一块光芒略显暗淡的金色“骨骼”，形状如同人类的指骨，骨骼上还生长着一根青翠欲滴的双叶兰草——正是被林顿的系统吸收的艾格尼丝圣骨。

而当最前方的白色光点接近圣骨后，原本暗淡的圣骨仿佛得到了养料一般，猛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，骨殖上的双叶兰草开始迅速长高，抽出新的嫩枝，接着最顶端生长出了一朵小小的双叶兰花。

这双叶兰花呈现出如玉一般的纯白色，但还只是半开的状态，就像是一双小手，向空中托举着什么。

转瞬间，几颗细小的光点便先后投入了半开的花朵之中，接着，双叶兰所有的花瓣都纷纷闭合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，将亮白色的光点完全包裹在了其中，敛去了光芒。

这个过程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已经结束，接着，林顿身体表面的微光护罩完全破碎，半透明的身形立刻分崩离析，消散于这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。